《道德经》的第一章讲了什么？我们很容易想到耳熟能详的那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其实除了这一句，还有两个重要概念，弄懂它们也就读懂一半了。

《道德经》分为《道经》和《德经》两部分，第一章从《道经》开始，毫不夸张地说，很深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jiào）。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一章总领全书，点出“道是什么”，我是分为三段来精读的：

（一）道与名

道，博大而精深。它蕴含于万物之中，日月所照，动静之物，都离不开它。

它不是神，但它主宰万物。世间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要遵循它的法则。

我们看不见它，也摸不着它，但它却是我们和万物之间联系的纽带。

它是恒久不变的，也是变化万千的。

所以，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

这句话有些难懂，咱们先做个断句就好理解了：

道/可道，非/常道。

这是说，可以说出来的“道”，不是恒久不变的“道”。

显然，老子说的“道”有两种：一种是可以说出来的“道”，还有一种是“常道”。

道，按照其特点来说，至少有七点，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参看中华书局出版的陈鼓应先生所著《老子注释及评价》。简单来说，这个“可以说出来的‘道’”就是们平时挂在嘴边的“道”，比如道理，规矩，原理等等。你发现没，这个“道”各不相同，因为它是万物身上呈现出来的“道”。

那么，常道又是什么呢？

常，是恒久不变的意思。什么是恒久不变的“道”呢？

没有人能说得清。老子说，它看不见摸不着，古老而神秘，在天地存在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也可以这样理解，天、地、人都包含在“道”之中。这才是恒久不变的那个“道”，而它本身就是变化万千的，它可以是各种形式，甚至是各种形态，所以没有办法用语言描述出来。或者说，在“道”面前，语言是狭隘的。

那么，我们又必须要讲它，要使更多人了解它，怎么办呢？

上古先贤伏羲氏一画开天，用一阴一阳描绘出“道”最初的样子。但那个时候，人们并没有给它取一个准确的名字。一是当时还没有文字，至少在史籍记载中没有保留下来当时的文字；二是真的说不明白。一阴一阳是两画，怎么用一个字来说清楚？伏羲氏为了解释这两画，又组合出了八种卦相，每卦又有八种变化，总共六十四卦。可想而知，普通人要怎样讲明白呢？

因为无以言状，它始终没有一个名字。直到几千年后的周朝，有一位老者，当时图书馆的馆长，绰号老子，给它取了一个代称——叫“道”。

所以老子说：“名可名，非常名。”

这一句的解释一如上句：

名/可名，非/常名。

就是说，可以说出来的名字，不是恒久不变的名字。

这里所说的“名”，是相对于上一句的“道”而言。也就是说，是我们平常挂在嘴边的“道”是可以叫出名字的，比如交通规则，法律，公章章程；但它们不是恒久不变的那个“道”的名字。

所以，“常名”的真正状态也是变化的。比如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因为环境变化、阅历增长，性格也会发生变化，被贴上不同的标签，这些标签都是这个人的名字。而印在身份证上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是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名”。

（二）无和有

除了“道”和“名”，老子在第一章中还给出了两个重要的概念：“无”和“有”。

老话说，世间万物都是从无到有的。这话没错。

老子说：“无，名天地之始。”

天地最初的形态是“无”。

不过这个“无”，并不是一无所有、一片混沌，而是萌芽，是天地万物最原始、最本真的状态。打个比方，如果把天地比作一只蛋，它最初的样子绝不仅仅是水，而是孕育一只蛋所需的脱氧核糖核酸。

既然天地都是从“无”开始的，那么天地间的万物自然也是“无”的样子。

所以老子说：“常无，欲以观其妙。”

不管天地间的万物如何生老病死、四季如何轮回，天地是永恒的，它永恒不变的状态是“无”。因为一个生命消失了，另一个生命会长起来；一座山沉没了，海水会填平它。所以，“常无”是天地永恒不变的样子。当然，“常无”也是在不断变化的，所以我们要通过“常无”来观察天地间这种变化的奥妙。

不过，“无”最终会以“有”的形式呈现出来。

老子说：“有，名万物之母。”

我们常说，没有水哪来的山，没有母亲哪来的我们？万物最初的形态必然是“有”。但“有”不一定是“无”的终极形态，它是我们所能看到的“无”的表征，或者说，它是“无”为我们量身定制的礼物。

所以老子又说：“常有，欲以观其徼。”

从孕育的角度来看，“常有”是万物恒久不变的形态。但这种“孕育”又是在不断更迭的，所谓“一代新人换旧人”，地壳都会发生迁移，世间万物不可能永远存在。所以，“常有”的本质也是变化，而这种变化是永恒不变的。

比如一个家族，一代又一代地孕育，总有生命离去，也总有新生命出现，这样家族才能得以延续。这就是“常有”。而我们从一代又一代人身上呈现出来的品德修养，可以看出这个家族的德行。这个称为“徼（jiào）”，是踪迹的意思，也可以说是“道”的踪迹。

可以说，“无”和“有”是“道”的两种形态，它们身上都有“道”的踪迹。

所以老子才说，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三）众妙之门

在老子眼中，“无”和“有”都是“道”的载体，只是名字不同罢了。但是后面又提到了一个“玄”字。老子把“无”和“有”都称为“玄”。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平时说一个人才是搞神秘，就说他“玄玄乎乎”的，其实是说这个人难以捉摸、看不透。这正是“玄”的样子。

“无”是天地初始的样子，它存在，但没有人见过；“有”是孕育万物的母体，我们见过万物，但没见过万物的母亲，所以也没有人见过“有”的样子。“无”和“有”都藏在幽深之处，不是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变得神秘，有点琢磨不透。

“道”正是如此。因为我们看不见，也看不懂，所以才需要通过“无”和“有”这两个化身来理解它。但是真正的“道”远比“无”和“有”更高深，所以它就成了“玄之又玄”的存在。也就是说，“道”比“无”和“有”更深奥难懂。

所以老子又说，道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它是解开一切奥秘的钥匙。

【译文】

关于译文，大同小异，最好自己来写，可以帮助加深记忆，我的理解是这样的：

能说出来的道，并不是恒久不变的那个“道”，能说出来的名，也不是恒久不变的那个“名”。“无”是天地本来的样子，“有”是孕育万物之母；我们通过天地本来的样貌去窥探“道”的奥妙，从万物身上来寻找“道”的踪迹。“无”和“有”都出自“道”，只是叫法不同，它们身上都有着深奥的道理。而“道”是比“无”和“有”更深奥的存在，所以弄明白“道”，也就找到了打开世间一切奥秘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