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东锷

天堂顶是广州市最高峰，海拔1210米，位于从化区石门国家森林公园内，石门公园是广州市目前唯一的4A级国家森林公园，也是唯一一块原始次生林。

天色空蒙，汽车驶出高速，穿行在一片田园风光中，随后隐入一幅山水画卷。青山巍巍，鸟鸣啁啾，山路临崖如玉带缠腰，山涧流水如飞花溅玉，我们抵达了天堂顶登山步行径探险段的起点，从这里到天堂顶全长4公里多。

步行径是一条蜿蜒起伏的石级小路，石阶宽1米多，两旁树木葳蕤，枫香树、槭树、乌桕树的叶子正由青转黄、变红，再过些日子，猩红、橙红、深红，漫山遍野层林尽染，美景醉人。土生土长的同事老何说：“石门公园有‘小香山’的美称，专门设有枫香树为主的枫林红叶景区、山乌桕树的醉红亭景区、水景红叶的红枫湖景区，是观赏红叶的好地方。”

他边登着石级边讲述这片土地从荒山到林场到森林公园再到国家森林公园的变迁，这里虽然距离广州中心城区近百公里，但每年都有50多万人前来观光览胜。

目光所及，树林中还有粗壮古朴的荷树、米槠、香樟树、华润楠树和很多不知名的树种，也有许多已难得一见的高耸松树，树下的坡地铺了一层松针，塔形或锥形的松果东一个西一个散落在山坡上。

石径越来越陡峭，走走停停，我们登上了距离顶峰还有1300米的一个“丁”字坡顶。

坡顶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悬挂着一幅温馨提示：“进入林区，禁止一切野外用火。为保护绿色生态和美丽景色，请勿丢垃圾。”旁边的树上，则挂着一张过塑的各类垃圾降解时间表：纸需3至4个月，果皮需2年，烟头需1至5年……让人震惊的是，在自然界，一个易拉罐需要80年到100年，一个玻璃瓶更需要4000年的时间才能降解。

老何伸手指着左边一条羊肠小道说：“这条小路的入口在良口镇，是驴友们喜欢走的一条原始路，也是驴友迷路报警最多的。我们走的这条小径是登天堂顶最快捷的路，天堂顶东面与惠州市龙门县南昆山自然保护区交界，那边有一条登山路。往右继续攀高峰，山风猛烈，大家注意穿上外衣，不要着凉了。”

步行径与南昆山的登山小路在一处山鞍部交会成一个十字坡，几块黑褐色层叠着的巨大岩石如一只雄鹰守护在坡口处，老何指着巨石说：“这就是天王石。”

顶峰并没有想象中“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的景色，光秃秃的只有一片凹凸不平的黄砾土。山高人为峰，站在羊城离天最近的地方，忍不住像儿时一样把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喊，“喂，我来了！”声音回荡，群山回应“喂——我—来—了！”俯瞰四周，群峰逶迤，树木葱茏，层峦叠嶂，青山绿水满目翠。云雾由山谷中升起，蒸腾、漂浮、弥漫，时淡时浓，时如纱巾覆盖，时如重帘幕布笼罩，白茫茫一片缥缈充盈于峰峦沟壑。山风浩荡，云雾涌动，山峰隐现，雾霭山岚如仙境。

下山的路是一条原始路，全长6公里多。这一面山坡全是青色黄色的半人高芒草，脚掌宽的小路掩映在芒草丛里。尽管我们虾腰侧身，揪着扯着一丛丛芒草，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下试探着，还是摔了几个屁股墩才走出了芒草坡。与芒草坡相连的是竹林，一根根一排排手指粗细高过人头的黄竹，枝叶亲密交融，我们只能弓腰蛙泳似的两手在前推着拨着慢慢钻行，好不容易钻出竹林，衣服裤子全被竹叶上的露水打湿了，山风吹过，凉飕飕的。

山高谷深，怪石嶙峋，涧壑回环，上山下坡，曲曲折折。行走间，我们又滑倒了几次，脚下的羊肠小道被杂草藤蔓、枯枝败叶覆盖了，有些地方乱石、山涧挡道；有些地方仅容一人行走，一边是陡峭山坡，一边几枝幼竹在摇曳，竹子下面是山崖；有些地方，水桶般粗的大树从山坡上倒下，横压在小径上，估计是前段时间台风雨所致，我们只能攀爬跨越，或匍匐着穿过……

“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暮色中，我们走出了山林，我的思绪依然萦绕在那些山林故事里，迷失的事主在漆黑的山林中是怎样的恐惧和无助？想起途中见到的几枚烟头，一个疏忽，一枚烟头都可能使百年树木茫茫林海毁于一旦，对青山绿水建设与守护者的敬意，对自然的人为的种种破坏与风险的隐忧在心头交织。

（作者系广州作家）